2010年6月30日下午 两 点, 烈日暴晒着丝毫没有遮拦的新郑机场,水泥跑道的温度已超越50度。
他这次屈尊跑了30多公里到新郑,是为了迎接他的一个本家——台湾首富、富士康董事长郭台铭。
山东的某位领导,曾经专门为郭台铭送去了一本房产证,房产地址是郭家1948年的老宅,而户主,是郭台铭母亲初永真,想唤醒郭台铭的乡梓之情。
武汉的某位领导,为了打动正在因为弟弟患血癌而焦虑的郭台铭,专门在合作报告上配了一张武汉佛祖岭的照片,并写上了四个大字:“佛岭蕴康”。
山西的领导更绝,硬说郭台铭 是汾阳王郭子仪的后裔 ,召唤郭 台铭去“认祖归宗”。
面对千方百计要截胡的校友们,郭庚茂实在太怕了,生怕校友们让招商富士康一事前功尽弃。届时,他如何向将近1亿的河南父老乡亲交代?
还好,郭庚茂的担忧是多余的,一个小时后,郭台铭的飞机终于姗姗来迟地降落。
郭台铭下了飞机,一手抱着刚刚1岁的女儿郭晓如,一手与一众汗水浸透衬衫的河南省领导握手,然后一起前往一个郑州工业园视察。
此后几天,郭庚茂一直和郭台铭形影不离,就连郭台铭去洛阳关林祈福,烧香拜佛,郭庚茂也全程陪同。
至于每天晚上的晚宴,河南省的领导班子也轮番上阵,不断劝说郭台铭投资河南。
转眼,14年过去,河南和富士康,就如同一对经历了两次七年之痒的夫妻,不舒服,但又离不开。
一边,随着富士康产能的不断外迁,河南的进出口呈现出断崖式下跌,2024年第一季度,手机出口减少了1000万台,外贸进出口总额1588亿,同比下跌23.4%。
另一边,富士康加码投资河南的消息却不断传出,7月22日,富士康宣布投资10亿元,在郑州投资建设总部管理中心、研发中心和工程中心、战略产业发展中心、战略产业金融平台、产业研究院和关键人才中心、营销中心、供应链管理中心等七大中心。
彼时,郑州军用机场刚刚搬走,郑州市准备去港澳地区招商,办一个“港澳新城”。
但是招商方案报到省里,直接被省领导否了,省领导批复了六个字:高起点、大手笔!
显然,像之前那样找几个港澳企业,签几个半死不活的意向书,是难以入省领导法眼的。
于是,郑州市政府就成立了一个级别很高的“富士康科技集团郑州投资项目协调推进领导小组”,小组由市长赵建才担任组长,多位副市长担任副组长,各有关部门主要负责人为小组成员。
这个小组直接向省政府负责,具体任务,就是去深圳,想办法把富士康拉到河南。
一位小组成员回忆说,“当时,我们就住在龙华,富士康的事情就是唯一的工作。”
然而在2007年,富士康还是香饽饽,各地邀请的话,已经听得太多了,省级干部来拜访都不稀奇,更别说市里干部了。
同时,河南作为一个传统的农业省份,无论经济的外向性还是政策的灵活度,都远远低于沿海省市,富士康自然看不上。
所以,这个小组折腾了三年,连郭台铭的面都没见到,双方只是断断续续保持沟通,仅此而已。
领导小组的名字,随着成员的工作变动而一直在变化,但河南对富士康的召唤,始终不变,却始终不得。
郭庚茂曾任河北省省长,因为富士康廊坊厂的投资建设的关系,与郭台铭相熟多年。
而卢展工就更不用说了,原来是福建省委书记,而福建本就是对台经贸工作前沿,因此卢展工与郭台铭过去在各种活动中时有碰面,早有交情。
也就是这一年,河南外贸受金融危机严重冲击,出口仅73.46亿美元,同比下降31.5%。
而对于富士康这种沉浸于中华文化成长起来的企业来说,走“上层路线”,显然效率更加高一些。
2008年5月29日,广东提出了推进产业转移和劳动力转移的“双转移”战略,决定调整结构、升级产业、优化劳动力素质、提高人均GDP。
在深圳看来,富士康规模足够大,但却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单位面积产出远远不及华为、比亚迪等本土企业,所以在深圳,民间、学界乃至政界,有更多的声音呼吁富士康为深圳的产业升级腾出空间。
在一份深圳经信委的调研材料中,对于富士康这样的企业,毫不客气地指出“税收贡献较少,明显低于行业中等水准”。
自2010年1月23日富士康员工第一跳起,至2010年5月27日,不到半年时间,由于工作所承受的压力、工资待遇、压抑的工作环境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富士康连续发生12起跳楼事件。
为了尽快平息事件,富士康开始往各个园区投入海量保安,宿舍楼连廊都装了铁丝网,跟鸟笼一样。
多位对此专门作出重要批示,中央政法委领导和省委主要领导在深圳开会之际,也进行了专题研究,对构建和谐劳动关系作出相关批示。深圳市委书记王荣,还亲自赶到富士康厂房调查了解。
但是,郭台铭反思的,不是给工人减轻工作所承受的压力,也不是给工人加薪,而是觉得这地方风水不好,要换地方。
5月份,也就是富士最密集的那个月,富士康终于派出了一个先遣组,到郑州进行了为期一周的项目综合考察。
河南省政府心里没底,于是郭庚茂亲自带队跑到上海,与郭台铭进行了一次面谈。
没人知道谈了什么,只知道谈判过后,富士康的态度明确积极了起来,一个月内与河南开展了四次谈判,而且涉及的内容都比较细节,包括战略合作内容、落户政策、投资项目和人力资源等。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河南施加心理压力,为了给自己要到更多好处,郭台铭还专门推迟了一个小时。
不过总体来说,郑州之行,郭台铭是比较满意的,特别是河南省政府承诺的郑州航空港保税区,更是打动了郭台铭。
因为保税区获批之后,这里和出口加工区类似,在货物流入等环节免税或者退税,并在货物的进出和外汇等方面,享受诸多便利,对富士康这样的出口加工公司,极为有利。
最终,郭台铭离开郑州一周后,6月29日,在富士康总部,河南分管招商的副省长宋璇涛和富士康财务总监黄秋莲代表双方草签了一份《战略合作框架协议》。
富士康要求,7月5日公司注册,8月2日就要投产,留给厂房建设只有不到1个月时间。
在这1个月时间里,要完成10万平方米的厂房,以及能容纳2万人的宿舍建设。
为了完成厂房建设,河南抽调各部门一把手成立了“作战指挥中心”,专门协调水电气网以及建筑施工等等一系列程序和手续。
在当时,这一中心任务压倒一切,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招商了,而是政治责任,从上到下,郑州市各局办各区县全部都是一把手亲自抓,到处亮绿灯。
结果,经过16天24小时连轴转,河南终于提前完成了厂房建设,这在当时被称为“郑州速度”。
这相当于郑州上街区面积的六分之一,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从来就没给单一投资商如此大的一块地。
要知道,在河南,土地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有耕地红线限制着,任何活动都不能触碰这一红线年的时候,河南为了给学生们找个出路,违规使用11.7平方公里土地建设了龙子湖大学城,结果副省长李新民和郑州市长王文超被中央追责,都挨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龙子湖大学城殷鉴不远,所以富士康要这10平方公里土地,让郑州市乃至河南省,压力很大。
一个冷知识,富士康不单单是制造业龙头,还是个房地产开发商,其旗下的香港轩盛投资有限公司,承揽过不少内地的商业地产项目和住宅项目,而且经常和投资项目捆绑。
比如富士康与武汉高新区管委会签订投资协议7个月后,轩盛就以790元/㎡和560元/㎡的超低价格拿下了距工业园5公里的两副住宅土地,建成后转手一卖,就是每平方米售价在1万元左右的差价。
但是为了以最大诚意和最大让步引来富士康,河南还是想办法,同意了富士康的要求。
富士康虽然是一个科技公司,但本质上和成衣厂没什么区别,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但问题在于,当时的富士康,正在风口浪尖之上,连续的跳楼让所有打工人都避之不及。
就算河南是个人口大省,但青壮劳力大都在沿海省市有工作了,能不能从沿海回流回来,能不能凑10万人,富士康心里也没底。
体制内干工作,喜欢一级一级分任务,这次也不例外,整个河南很快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招工”运动,根据各地户籍人口,分配了任务指标,而且纳入干部考核,完不成任务就要追责。
有的村镇直接要求统计已经在深圳富士康打工的本地户籍人员,要求他们过年回来后,直接就去富士康上班。
有的地市召开“动员大会”,要求各级干部动员自己的亲戚参加富士康体检,甚至把任务压到了学校,要求老师动员成绩不好、考大学无望的学生去富士康打工。
还有的地区,直接在火车站、汽车站“拦截”外出打工者,要求他们不要去南方了,直接去富士康报到。
甚至连全省的上百所职业学校都动员了,以“实习”的名义,整班整校地把几万职业学生拉到深圳“顶岗实习”,提前熟悉情况,据学生爆料,学校还威胁不去不给发毕业证。
甚至有些地方还把招工的任务“外包”给了劳务中介,挂着“富士康招工”字样的小摩的满街乱窜,四处还张贴着“举荐老乡或亲朋好友入厂有奖”的横幅和告示,其中规定每举荐一人可获奖300元。
虽然这场“大招工”搞得各地怨声载道,但在“政治责任”的动员下,河南仍然凑够了富士康一期需要的员工。
枯燥的流水线,胳膊一伸一蜷的动作,每四五秒就要重复一次;10个小时的上班时间,累计要重复七八千次,一天干下来,胳膊都抬不起来。
而在夜班中,除了晚上11点—12点之间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外,晚上10点和凌晨3点只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排配量大的时候,连这10分钟也会取消)。
最吓人的是夜间临时排产,一声哨声吹过,上万人从被窝被叫醒,像紧急集合一样,只用了20分钟就冲到了流水线上,新一代的iphone就是从这一个个倦怠而麻木的年轻人手中产出,飞向世界各地。
毫不意外,这一任务又经过层层分解到了各地,各地的干部们来不及松口气,就又踏上了替富士康招工的路途。
比如,建厂的钱,不用富士康掏一分,直接从郑州给富士康的15亿美元建厂补贴中支出。
比如,因为内迁之后会带来运输成本的增加,河南也专门给了财政补贴,出口1美元,补贴4毛钱。
也许,相比省长等一个小时的诚意,河南提供的这种“政治待遇”和优惠政策,才是郭台铭选择河南的真正原因。
河南地处平原,平原赋予了河南整个北方最好的耕地条件,也让河南戴上了生存发展的枷锁。
咱们都知道中国有个18亿亩耕地红线,无论何时,中国人的饭碗都要端在中国人自己的手上。
这个决策方向没问题,但问题就在于,为了能够更好的保证耕地红线,事实上锁死了河南的发展空间,造成了河南的一个奇特悖论。
就算有工业,要么是焦作、濮阳、平顶山等已经濒临枯竭的采矿业,要么是郑州、新乡、鹤壁这样的轻工业城市,以食品加工业为主,如双汇、三全、思念、白象等等。
每年,都有难以计数的河南人奔赴外省谋生,外出谋生的人多了,素质良莠不齐,自然会被人嫌弃。
曾几何时,河南被讥讽为“井盖省”,南方有些城市甚至挂出了“不欢迎河南人”的条幅。
这也是河南哪怕做出再多让步,甚至被批评为“卑躬屈膝”,也要把富士康引入河南的真正原因。
在郑州一片黄土枣林上,富士康的厂房拔地而起,数以十万计的河南人走进流水线,成为出口神话背后的一颗颗沉默的螺丝钉。
首先,富士康的手机生产线日夜不停,直接把郑州变成了一座电子制造业出口重镇。
一台台手机被产出并包装后,只需要运几百米,就能从厂房进入保税区海关,在那完成一系列手续,然后登上郑州机场的货机,24小时内就能运抵全世界。
2010年到2012年,郑州的出口额从34.56亿美元,暴涨到了202亿美元,2年翻5倍。
河南也很会做人,给富士康的政策,其他配套企业也一视同仁,该补贴都给补贴。
“十三五”时期,富士康累计200余家主板、摄像头模组、显示屏模组、零组件研发等相关产业链企业入驻港区,完成投资3000亿元,建成了一个世界级电子信息产业集群。从2011年到2021年,河南电子信息产业10年增长了25倍。
2009年的时候,郑州高新技术产值仅有33.3亿元,但到了2013年,郑州高新技术产值已暴增到了310.6亿元......
拜富士康所赐,郑州还成了国际物流中心,2013年,郑州航空港经济区成为中国首个航空港经济发展先行区,UPS、嘉里大通、招商局等物流巨头纷纷入驻。
2014年,河南生产手机突破1亿部。10月22日,库克专门到访郑州,郑州一时风光无两。
比如,济源富士康,造手机外壳,员工5万人;鹤壁富士康,造镁合金零组件,员工2万人;濮阳富士康,造电子级高精密保护胶水,员工2万人;南阳富士康,光学元器件,员工5万人;周口富士康,造iPhone关键组件,员工3万人。
这些产能庞大的生产线,为颠沛流离外出务工的河南老乡,提供了一个在家门口就近打工的机会,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河南人口外流的现状。
对比一下河南六普数据与七普数据就会发现,十年间河南非流动人口增加了534.2万人,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开封市的人口。
咱们都知道,一个城市的发展,离不开人口,只有有了人,才有消费、逛街、购物、旅游、买房、读书,等等。所以无论是卖房子卖地,还是服务业消费,都依赖于人口的迁徙。
富士康劳动密集的产业特点,提供了30万个就业岗位。而正因为有30万人聚集在富士康,才会有20万人在富士康的周边开旅馆,做保洁、卖烤串、做奶茶、卖房子、当保姆等等,再算上配套的服务、教育、医疗、咨询、房地产、物流等等,产生的就业岗位要超过100万。
更关键的在于,由于富士康对人力的虹吸效应,别的企业接着使用廉价劳动力,会慢慢的难,思念、三全、双汇被迫全员加薪,否则,就留不住员工。
这样一来,也就带动了整个郑州市人均收入水平,为郑州的城市化增添了一个巨大动能。
在富士康的带动下,坐落郑州东南30多公里原本鸟不拉屎的郑州航空港区,2009年房价也就2000元左右,2014年就涨到了6000元,到了2019年甚至突破了1万元,一座座楼盘拔地而起,郑州东部俨然崛起了一座产业新城。
在富士康和房地产的共同拉动下,郑州总算超越了老对手长沙,牢牢坐稳“万亿俱乐部”,还成为国家发改委认证的“国家中心城市”,一扫过去穷困潦倒的印象。
富士康贡献税收、提供就业,而河南也没有辜负富士康,富士康的血汗工厂模式、潮汐用工、开除派遣工无补偿等等做法,放在哪个国家都是难以容忍的事情,但在河南,富士康做的一切,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都是可以宽容的。
当年那个1岁多就迎来河南省省长笑脸的郭台铭的小女儿,年年都会由父亲陪着去黄石公园玩,她最喜欢的,就是喂那里的鸽子。
小女儿哇哇大哭,郭台铭很生气,找管理员询问原因,管理员回答说,鸽子习惯了人类喂食,已经丧失了自己觅食的能力,去年冬天一场大雪后,因没有游客来,所以鸽子饿死了大半。
那么富士康的最大客户——苹果,本着分散供应链风险考虑,也开始了“果链外迁”的战略性调整,开始转向印度、越南这种人力成本更低的新兴市场。
哪怕库克在中国再强调“中国是苹果最重要的市场”,有一点是无法改变的,那就是苹果毕竟是一家美国企业,企业的立场,要取决于政府立场。
今年3月份,库克访问中国,对着摄像机比了个“耶”,结果回去就面临美国司法部的起诉,指控苹果垄断,苹果市值一夜蒸发超8000亿元。
那么高度依赖苹果订单的富士康,已经成了那只失去觅食能力的鸽子,如果不跟着苹果转移,又能怎么办呢?
今年上半年,河南手机出口1395.1万台,暴跌了47.4%。而上半年进出口总值,也下降了13.8%。
富士康郑州园区,人流量也一下子就下降,冷冷清清,周边配套的商业街也是空荡荡的,实体门店大部分处于关闭状态,甚至挂起了出租,转让的信息。
其实早在2013年,河南就考虑过过度依赖富士康的问题,当时还有一个课题研究报告:《引入富士康对河南对外开放的利与弊》。
2019年的《河南经济蓝皮书》,也指出河南全省外贸进出口对富士康依赖程度高,一旦其进出口出现波动,对全省外贸影响显著。
然而,当年的日子太舒服了,舒服到没人居安思危,在富士康之外培养新业态,最终猛地发现,富士康撤走时,竟然没有一家公司可以弥补富士康带来的空缺。
乍一看,印度是一个拥有庞大人口和看似无尽潜力的市场,富士康很有希望在这里找到新的增长点。
生产出的iphone质量不合格都还是小问题,重点是,印度的吃相太难看了!
莫迪也很上道,说完全配合你在印度建设苹果代工厂,而且如果你能把芯片也在印度生产的话(优先推荐我的家乡古吉拉特邦),印度政府可以补贴100亿美元!
于是富士康和印度韦丹塔矿业资源公司成立了合资公司,决定共同投资195亿美元,在古吉拉特邦建设28纳米制程的12英寸晶圆厂及配套的封测工厂。
其中,富士康只掏了1.187亿美元,作为技术入股,就占了合资企业40%的股份。
这样不但可以空手套白狼,套走印度政府的补贴,而且芯片产出就能立即进入富士康的工厂,省去了20%的关税。
但问题在于,印度这“外企坟场”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任何承诺在变现的时候,都要遭遇九九八十一难。
富士康是个高科技企业不假,但它是富士康,而不是台积电。富士康的特长是加工厂,而不是制造芯片,富士康发现,自己的技术水平造不了28纳米芯片,于是就想把制程降到40纳米。
于是富士康只能找意法半导体合作,但印度一看,如果要找意法半导体,嘛不自己找?非要你当二道贩子?结果双方扯皮了几个月,富士康一看印度的态度坚决,连入股的1亿美元也不要了,赶紧撒丫子撤离,合资公司的事也不了了之了。
但是这样一来,双方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关系,彻底破坏了,富士康也开始处处被印度针对。
今年夏天,印度迎来史无前例的热浪,河流水位下降导致发电量骤减,印度政府不得不采取限电措施。
而富士康这样的外来户,印度政府要求富士康削减北部组装厂30%的用电量,以保证电力供应。
这可坏了,iphone的交期是有限的,一旦耽误了生产,赔偿违约金事小,苹果另找其他代工厂可就事大了!当富士康不足以满足苹果的需求时,苹果可不会给富士康任何机会。
这个塔塔,能够说是印度的“老钱”财团了,早在英国殖民时期就诞生了,在印度可是跺一脚震三震的存在。
近年来看着中国手机公司在印度市场的淘金越来越红火,塔塔也想介入手机产业,去年,印度政府逼纬创把一家生产iphone的工厂卖给了塔塔,今年4月又抢了和硕的一个iphone代工厂。
这样一来,富士康不就和塔塔成了竞争对手了么?要论后台,富士康怎么和塔塔比?
继续在印度待着,印度一定有一万种方法炮制富士康,不仅要逼富士康把订单让给塔塔,搞不好还会像vivo那样安个罪名就开始巧取豪夺!
郑州富士康,开始悄悄扩大招人规模,还调高了时薪,重新再回到了25元,有望冲刺高峰时期的30元。
随着摩尔定律的到顶,手机市场已难以再有什么令人耳目一新的产品了,用户换机的频率也大大延长,手机市场趋于饱和。
这样一来,富士康的订单,也远远不如以前了,谁也不知道代工这条利润微薄的路,还能走多久?
郭台铭曾言,“不想再被称作全球最大的代工厂”,显然他很清楚,富士康的未来,就是跳出代工圈子,有自己的自主品牌产品。
从历史上看,富士康一直是什么挣钱,就造什么,原来造过电视机,后来又造摩托车,造手机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郭台铭不止一次说,“汽车不过是四个轮子的iPhone,我们既然能造iPhone,为什么就不能造电动车?”
早在2005年,富士康就开始制造电瓶线、倒车雷达及智能设备等电子用品,借势进入汽车行业,也因此在2010年进入了特斯拉的供应链,为其提供中控触摸屏面板、连接器、覆盖件等零件。
2015年,富士康与腾讯、和谐集团成立了和谐富腾公司,也就是 拜腾 汽车前身。随后富士康还买下了美国的新汽车制造商Lordstown洛兹敦,推出了自己的电动车“Foxtron”。
本来富士康都想放弃了,但2023年底,小米汽车的横空出世,刺激到了富士康。
都是造手机的企业,凭什么小米三年就把车造出来了而且站住脚了,富士康就不行?
2024年1月4日,富士康新能源汽车产业高质量发展(河南)有限公司注册成立,注册资本5亿元,注册地为河南郑州航空港区。
7月23日,富士康宣布将在郑州投资10亿,建设新事业总部大楼,承载新事业总部功能。
其实早在2022年河南富之前,河南就敏锐地意识到,富士康可能不安心了。
于是在2022年6月,郑州出台《关于加快新能源及智能网联汽车产业发展的实施建议》,明确了郑州在富士康离开之后,新的发展趋势——“打造全国最大的新能源汽车生产基地”。
汽车产业,从上游的钢铁、铝材、塑料、橡胶、玻璃、陶瓷、皮革,到中游的底盘系统、传动系统、车载芯片、传感器、处理器、显示屏、动力电池等等,再到下游的整车制造、销售、售后、保险乃至洗车等等等等,产业链之长,不亚于房地产。创造出的就业岗位,何止数倍于造手机?
所以,河南这次再次下了血本,在郑州航空港区规划了一座31.4平方公里的国际汽车城。
比亚迪的工厂从开工到投产,仅用了17个月时间,刷新了比亚迪厂区建设速度,再次展现了郑州速度。
最夸张的是,因为汽车比手机大多了,所以为了方便比亚迪运车,郑州硬是花了13个月,建了一条全长23.9公里的比亚迪专用铁路线路!
除此之外,郑州还引进了上汽锂电池、比亚迪麒麟电池、佛吉亚座椅、法国埃顿等一批核心零部件企业,除此以外还有宇通,一汽等一大批新能源车项目,也纷纷在河南落地,从原材料到核心零部件,再到整车、配套设备、物联网,河南都能提供,初步形成“研发-制造-配套”于一体的全产业链生态。
2024年上半年,河南汽车及零部件、电子信息产业增加值分别增长36.6%、18.7%,郑州正在向着“新能源车之都”迈进。
他以为,郑州离了自己玩不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离开,河南只是痛苦了一会,然后就很快爬了起来。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不趁早回到河南,等河南的汽车产业彻底发展起来,河南到底还会不会欢迎自己?
所以,最佳方案是,趁着河南汽车产业还在发展期,提前介入,念着旧日的香火情,没准河南会支持自己利用河南的汽车产业基础,让富士康的造车计划事半功倍。
除了河南,还有哪个地方能以当年那种效率,以“讲政治”的高度把工人组织好后一大巴一大巴送到厂区?
这种保姆式的服务,可能放眼全世界都是独一份儿!连越南都做不到这一点,更别说三天两头出幺蛾子的印度了。
更关键的是,没有哪个地方,能像河南人那样,为了工厂的订单,而牺牲掉自己的爱好、生活甚至身体。
所以,对于富士康现在又是产能外迁、又是加码投资的反差抉择,我们也不必奇怪,只是大时代下,资本经典的逐利行为罢了。
资本就像古代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一样,会不断向那些人力成本更低、政策更优惠的地方迁移,当你有足够的条件时,资本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看看上海,同样是送地皮,给贷款,给补贴,特斯拉能把零部件实现90%的国产化,在中美对抗最激烈的时候,马斯克都没说过一句中国坏话,反而强调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而郭台铭呢?一直强调“富士康赏大陆饭吃”,甚至威胁“我不怕被没收财产,为了阻止大陆,我可以牺牲自己的全部财产!”
郭台铭到了,给了她100万,然后警察忽然出现,以“恐吓勒索”的罪名,将陈崇美抓走了。
一如他当年选择河南,并不是自己受到的省长礼遇,而是完全是看中了河南的优惠政策而已。
目前,比亚迪、上汽、宇通、一汽等众多新能源整车项目相继落户郑州。2024年,郑州计划新能源汽车产量超70万辆,带动汽车总产量突破140万辆,产业规模将近4000亿元。2025年,规划全市新能源及智能网联汽车产能超100万辆。
据郑州海关统计,在新动能方面,河南省一季度出口“新三样”产品35.5亿元,增长44.5%。
出口光伏产品7.7亿元,下降17.7%,占21.7%;出口锂电池4.5亿元,增长13.4%,占12.7%。今年上半年,河南的出口产品中,汽车出口值为147.3亿元。
尽管只占手机出口值的四分之一,但汽车依然是众多企业集体看好的“潜力股”。
因此,富士康与河南再次签署合作的协议中,也明确说将重点聚焦新能源汽车产业。
汽车产业,或将成为缓解河南“富士康依赖症”的一剂良药,成为河南的下一步发展的突破口。